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海洋始终是连接不同大陆、承载贸易往来的重要纽带。然而,自海上贸易诞生之日起,海盗便如附骨之疽,以暴力手段劫掠商船财富,成为海洋秩序的破坏者。
从古代地中海的零散劫掠者,到“海盗黄金时代”纵横大洋的武装团伙,再到近现代依托复杂环境作案的跨国犯罪势力,海盗的身影贯穿了航海史,其针对商船巨额财富的掠夺行为,不仅造成了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更留下了无数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印记。
深入梳理这些跨越千年的劫掠事例,既能窥见不同时代海上贸易的繁荣与脆弱,也能看清人类为维护海洋秩序所做的持续抗争。
古代世界的海上贸易核心集中在地中海区域,这片被欧、亚、非三大洲环绕的海域,因连接着埃及、希腊、罗马等文明古国,成为香料、丝绸、贵金属等珍贵商品的流通通道。而贸易的繁荣,也催生了最早的海盗群体——他们以海岛为据点,凭借对海域的熟悉,对往来商船展开致命突袭,成为古代航海者的噩梦。
早在公元前14世纪的迈锡尼文明时期,地中海东部海域就已出现海盗活动的记载。当时的海盗多为沿海部落的失业渔民或破产农民,他们驾驶着仅能容纳数人的“单桅快船”,依靠人力划桨与风帆结合的动力,在岛屿密布的爱琴海海域伏击商船。
这些商船往往从埃及出发,装载着产自尼罗河三角洲的亚麻布、象牙,以及来自努比亚的黄金,前往希腊的雅典、科林斯等城邦。由于当时城邦尚未组建统一的海军,商船仅能依靠少量船员携带的短剑、长矛自卫,面对海盗的突袭几乎毫无抵抗力。
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6世纪,腓尼基人凭借先进的航海技术垄断了地中海西部贸易,他们的商船频繁往返于黎巴嫩(输出雪松木材、紫色染料)与西班牙(输入白银、锡矿)之间,这也使其成为海盗的主要目标。为应对威胁,腓尼基人创造性地将商船改造成“两用船”——平时用于载货,遭遇海盗时可迅速卸下货物,加装临时甲板与弓箭,变身小型战舰。
即便如此,仍有大量商船在西西里岛附近海域被海盗劫掠。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记载,公元前550年左右,一支由20艘腓尼基商船组成的船队,在途经西西里岛与意大利半岛之间的墨西拿海峡时,遭到当地海盗团伙的围攻,最终17艘商船被劫持,船上价值约100塔兰特(古希腊货币单位,1塔兰特约合26公斤黄金)的白银与染料被洗劫一空,船员全部被卖为奴隶。
这一时期的海盗活动,还呈现出“半公开化”特征。部分希腊城邦(如克里特岛的一些城邦)因自身资源匮乏,甚至默许海盗将劫掠的财物在本地港口交易,以此带动城邦经济。直到公元前5世纪,雅典城邦崛起后,为保障其从黑海地区输入粮食的航线安全,才组建了由200艘“三列桨战船”组成的海军,对爱琴海海域的海盗进行系统性清剿,暂时遏制了海盗的嚣张气焰。
罗马帝国崛起后,地中海成为其“内海”,海上贸易规模达到古代世界的顶峰。据史料记载,公元1世纪时,罗马每年从埃及进口的谷物超过2000万蒲式耳(约合50万吨),此外还有来自印度的香料(胡椒、肉桂)、中国的丝绸(经波斯中转)、阿拉伯的乳香等奢侈品,这些货物通过商船源源不断运往罗马城,支撑着帝国的繁荣。而巨额的财富诱惑,让海盗活动再度泛滥,甚至威胁到帝国的粮食安全。
公元前1世纪初,地中海西部的海盗势力达到顶峰,其中以盘踞在伊利里亚(今巴尔干半岛西部)的海盗最为猖獗。他们拥有近千艘船只,控制了亚得里亚海与爱奥尼亚海的航线,不仅劫掠商船,还多次袭击罗马的沿海城镇,甚至绑架了当时年仅25岁的凯撒(后来的罗马独裁者)。
据凯撒在《高卢战记》中的回忆,他被海盗劫持后,海盗向其索要20塔兰特 ransom(赎金),凯撒却笑着表示“自己的身价远不止于此”,主动将赎金提高到50塔兰特,同时暗中派人联络罗马军队,最终在支付赎金获释后,立即率军剿灭了这伙海盗,并将所有海盗钉死在十字架上。
为彻底解决海盗问题,罗马帝国在公元前67年任命庞培(罗马“前三巨头”之一)为“海上独裁官”,赋予其为期三年、统领整个地中海海域的军事指挥权。庞培动用了500艘战舰、12万名士兵,将地中海划分为13个战区,进行“网格化”清剿。经过半年的战斗,罗马军队摧毁了海盗的700多个据点,俘获海盗船1300余艘,处死或流放海盗超过2万人。
此次清剿后,地中海海盗活动沉寂了近200年,海上贸易得以稳步发展——据估算,公元2世纪时,罗马帝国通过地中海贸易获得的年收入超过1亿塞斯特斯(罗马货币单位,1塞斯特斯约合当时1公斤小麦的价格),而这一切都建立在航线安全的基础之上。
有趣的是,罗马帝国后期(公元3世纪以后),随着中央政权衰落,帝国甚至开始“雇佣”海盗作为“临时舰队”。例如,为对抗入侵地中海的日耳曼部落,罗马官员曾与北非的汪达尔海盗达成协议,允许他们劫掠敌对部落的船只,条件是不得袭击罗马商船。这种“以盗制敌”的策略,虽在短期内缓解了军事压力,却为后来海盗势力的复苏埋下了隐患。
公元7世纪后,阿拉伯帝国崛起,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被欧洲人称为“撒拉逊人”)开始大规模扩张,海盗成为其拓展海上势力的重要工具。撒拉逊海盗以北非的突尼斯、阿尔及尔为基地,驾驶着名为“卡拉维尔”的快速帆船(船体轻便,可搭载20-30门小型火炮),活跃于地中海、红海乃至大西洋东部海域,其劫掠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远超古代任何一支海盗势力。
在地中海西部,撒拉逊海盗的主要目标是欧洲国家的商船与沿海城镇。公元846年,一支由50艘海盗船组成的舰队突袭了意大利的罗马城近郊,洗劫了圣彼得大教堂与圣保罗大教堂,抢走了教堂内积累数百年的金银器皿与宗教珍宝,据后世估算,此次劫掠的财物价值相当于当时法兰克王国(西欧主要国家)全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而在红海海域,撒拉逊海盗则瞄准了往返于印度与阿拉伯半岛的贸易商船——这些商船从印度携带胡椒、珍珠、棉布,前往也门的亚丁港,再转运至阿拉伯帝国腹地,每艘商船的货物价值通常超过10万第纳尔(阿拉伯货币单位,1第纳尔约含4.25克黄金)。
为保护航线,阿拉伯帝国曾组建海军护航,但海盗总能利用红海复杂的珊瑚礁地形伏击商船,甚至一度控制了曼德海峡(连接红海与印度洋的咽喉要道),迫使商船必须缴纳“通行费”才能通过。
撒拉逊海盗的劫掠活动还带有明显的“奴隶贸易”特征。他们在袭击商船与城镇时,会抓捕大量青壮年男女,将其卖为奴隶。据史料记载,公元10世纪时,仅北非的突尼斯港口,每年就有超过1万名奴隶通过海盗交易流入市场,这些奴隶大多来自欧洲的西班牙、法国南部以及拜占庭帝国(东罗马),而奴隶贸易带来的利润,又反过来支撑海盗购置更先进的船只与武器,形成“劫掠-贩奴-扩军”的恶性循环。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6世纪奥斯曼帝国征服北非后才有所改变——奥斯曼帝国将撒拉逊海盗编入正规海军,使其成为帝国扩张海上势力的“官方力量”,海盗的私人劫掠行为受到限制,但商船面临的威胁并未消失,反而演变成国家层面的海上冲突。
17世纪至18世纪中叶,被后世称为“海盗黄金时代”。这一时期,新航路的开辟使全球海上贸易格局发生巨变,加勒比海、印度洋成为连接欧洲、美洲、亚洲的核心航线,大量装载着黄金、白银、蔗糖、香料的商船穿梭其间,而欧洲各国的殖民竞争又导致海上秩序混乱,为海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土壤”。
这一时期的海盗不再是零散的劫掠者,而是拥有严密组织、先进装备的武装团伙,他们以“骷髅旗”(象征死亡与威慑)为标志,在大洋上掀起了一场针对商船财富的“狂欢式劫掠”,诞生了黑胡子、亨利·埃弗里、棉布杰克等一系列臭名昭著的海盗头目。
加勒比海因地处美洲大陆与大西洋之间,成为欧洲殖民者掠夺美洲财富的“中转站”:西班牙殖民者从墨西哥、秘鲁开采的黄金、白银,需通过商船运至古巴的哈瓦那港,再集中运往西班牙本土;而英国、法国、荷兰的殖民地则大量种植蔗糖、烟草,这些经济作物通过商船销往欧洲,每磅蔗糖的利润可达成本的10倍以上。巨额的财富诱惑,让加勒比海成为海盗黄金时代的“主战场”。
黑胡子是加勒比海海盗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以凶悍的外貌(满脸黑色胡须编织成小辫,缀着燃烧的导火索,浑身散发着硫磺味)与残忍的手段著称,其麾下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原为法国奴隶船,被黑胡子劫持后改装,配备40门火炮)是当时加勒比海最具威慑力的海盗船。
黑胡子的劫掠策略极为凶狠:他会先让海盗船逼近商船,用火炮轰击商船的桅杆与船舵,使其失去行动能力,然后率领手持弯刀与燧发枪的海盗登船,对抵抗者格杀勿论,对投降者则掠夺财物后释放(以此降低商船的抵抗意志)。
1717年,黑胡子在加勒比海北部的巴哈马群岛附近,劫持了一艘从牙买加出发的英国商船“协和号”。该船装载着从美洲殖民地搜刮的200箱蔗糖、150桶朗姆酒,以及来自西班牙殖民地的10万枚八里亚尔(西班牙货币单位,1八里亚尔约含3.3克白银),总价值约合当时英国王室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黑胡子将船上的财物洗劫一空后,下令烧毁了“协和号”,仅留下少数船员作为“人质”,向牙买加殖民政府索要赎金。此次劫掠后,黑胡子的名声传遍欧洲,英国议会专门悬赏1000英镑(相当于当时普通水手100年的工资)捉拿他。
1718年,黑胡子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奥克拉科克湾与英国皇家海军展开激战。尽管他在战斗中身中25刀、5枪,仍坚持指挥海盗抵抗,最终因失血过多死亡。海军士兵在他的海盗船上搜出了大量财物,包括800盎司黄金(约合22.6公斤)、5000盎司白银(约合141.5公斤),以及数十件镶嵌宝石的首饰。这些财富被运回英国后,大部分归入王室国库,成为英国海外扩张的“资金”。
与黑胡子的“暴力劫掠”不同,棉布杰克(约翰·拉克姆)更擅长“智取”——他利用小型快船的灵活性,在夜间或浓雾天气突袭大型商船,避开对方的火炮防御。1720年,棉布杰克率领海盗在古巴附近海域劫持了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荷兰之花号”。该船从巴西出发,装载着200吨蔗糖、50吨烟草,以及从非洲运来的100名黑奴(当时黑奴贸易利润极高,一名强壮的黑奴在美洲可卖出50英镑)。
棉布杰克并未杀害船员,而是逼迫船长签署“自愿转让货物”的文件,随后将货物与黑奴运往牙买加的黑市出售,仅此次交易就获利超过2万英镑,相当于当时英国一艘护卫舰的造价。
棉布杰克的海盗团伙中,还出现了两位著名的女海盗——安妮·邦尼与玛丽·里德。她们以勇猛著称,在登船劫掠时总是冲在最前面,甚至比男性海盗更凶狠。1720年11月,棉布杰克的海盗船被英国皇家海军围困,大部分男海盗因醉酒失去战斗力,安妮·邦尼与玛丽·里德仍手持弯刀与海军士兵厮杀,直到弹尽粮绝才被俘。
在审判时,两人因“女性身份”被判处死刑,但因当时安妮·邦尼怀有身孕,刑期被暂缓,后来她通过贿赂狱卒逃脱,最终隐居在美洲殖民地,据说她将劫掠的财富藏匿在牙买加的一座岛屿上,至今仍有人在寻找这笔“海盗宝藏”。
如果说加勒比海的海盗瞄准的是美洲的黄金与蔗糖,那么印度洋的海盗则聚焦于亚洲的香料与珠宝。17世纪时,欧洲国家通过东印度公司垄断了亚洲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印度尼西亚的摩鹿加群岛(“香料群岛”)收购胡椒、丁香、肉豆蔻,运往欧洲后售价可上涨100倍。
英国东印度公司则从印度购买棉布、丝绸,从波斯购买珍珠,从中国购买茶叶,这些商品通过商船运往欧洲,每艘商船的利润往往超过10万英镑。巨大的利润空间,吸引了大量海盗前往印度洋“淘金”,其中以亨利·埃弗里的“世纪劫掠”最为震撼。
亨利·埃弗里原本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一名水手,1694年因不满待遇,率领船员发动兵变,劫持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查尔斯二世号”,随后转行成为海盗。他深知印度洋贸易的“命脉”——每年莫卧儿帝国都会派遣“朝圣船队”前往麦加,船队中不仅有前往朝圣的贵族,还装载着帝国的贡品与皇室私藏的财宝。
1695年,埃弗里通过情报得知,莫卧儿帝国的“甘吉-伊-萨瓦伊号”(意为“财富之船”)将从孟买出发,前往麦加,船上载有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的私藏财宝。
“甘吉-伊-萨瓦伊号”是当时印度洋最大的商船之一,长约50米,配备62门火炮,船员与乘客超过1000人,船上的财宝包括:50万枚莫卧儿金币(每枚含11.6克黄金)、200箱珠宝(含钻石、红宝石、蓝宝石)、1000匹丝绸,以及大量白银与香料。据后世估算,这些财宝的总价值超过200万英镑,相当于当时英国东印度公司全年利润的3倍。
埃弗里率领5艘海盗船,在阿拉伯海的阿曼附近海域伏击“甘吉-伊-萨瓦伊号”。尽管对方火力强大,但埃弗里利用海盗船灵活性强的优势,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消耗对方的弹药。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海盗最终登上“甘吉-伊-萨瓦伊号”,并控制了整艘船。埃弗里在船舱中发现了堆积如山的财宝,据说他本人分得的黄金就超过10万英镑,足够他后半辈子过着国王般的生活。
此次劫掠引发了严重的国际风波——莫卧儿帝国认为英国政府纵容海盗,下令关闭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所有据点,导致英国损失了每年超过50万英镑的贸易收入。英国议会随后发布“全球通缉令”,悬赏1000英镑捉拿埃弗里,但他带着财宝隐居到了美国的殖民地,再也没有被抓获。埃弗里的故事后来被改编成小说与戏剧,成为“海盗黄金时代”最著名的传奇。
进入19世纪后,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欧洲各国组建了强大的蒸汽动力海军,海上巡逻能力大幅提升,传统海盗活动逐渐衰落。然而,20世纪末至今,随着全球贸易的蓬勃发展(每年通过海洋运输的货物价值超过10万亿美元),以及部分地区陷入战乱与贫困,海盗活动以“新型犯罪”的形式重新抬头。
与古代海盗相比,近现代海盗更擅长利用现代科技(GPS、卫星电话、快艇)作案,劫掠目标也从“货物”转向“赎金”,其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东南亚海域与亚丁湾(索马里附近),给国际航运业带来了巨大威胁。
东南亚海域(包括马六甲海峡、南海、苏禄海)是全球最繁忙的航道之一,每年有超过5万艘商船经过这里,运输着全球三分之一的原油、二分之一的液化天然气,以及大量电子产品、农产品。复杂的海域地形(岛屿众多、航道狭窄)、多国交界的“执法盲区”,以及部分地区的贫困与武装割据,使这里成为近现代海盗的“重灾区”。
1998年11月,悬挂巴拿马国旗的“长胜轮”(载重2.5万吨的杂货船)从中国天津出发,前往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船上装载着1.4万吨炉渣(原计划作为工业原料出售)。然而,海盗早已通过印尼犯罪集团获取了“长胜轮”的航行信息——他们伪装成印尼边防警察,驾驶着配备机枪的快艇,在马六甲海峡东部海域拦截了“长胜轮”。
海盗登船后,迅速控制了23名船员(包括中国、菲律宾、韩国籍船员),将他们铐在船舱内,随后开始搜查财物。由于船上装载的炉渣几乎毫无价值,海盗恼羞成怒,在控制船只漂泊近10天后(期间因对讲机故障,船员无法发出求救信号),将23名船员全部杀害,并抛尸大海。随后,海盗将“长胜轮”驶往菲律宾,以5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当地的“拆船公司”,拆解后出售钢材获利。
“长胜轮惨案”直到1999年2月才被曝光——当时菲律宾警方在查处一起走私案件时,意外发现了“长胜轮”的残骸,并抓获了参与卖船的海盗成员,通过审讯才揭开了这起血案的真相。
此案震惊了国际社会,也暴露了东南亚海域海盗活动的“组织化”特征:海盗不再是单独作案,而是与当地犯罪集团、腐败官员勾结,利用伪造的证件、先进的通讯设备,实现“情报收集-登船劫掠-销赃分赃”的全链条犯罪。据国际海事局统计,2000年东南亚海域发生的海盗袭击事件高达221起,占全球总量的60%,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0亿美元。
面对海盗的威胁,国际航运公司开始加强商船的防御能力——安装高压水枪、铁丝网、声光报警器,甚至雇佣私人安保人员(配备非致命武器)。2008年12月,中国上海振华港口机械公司的“振华4号”(载重量1.2万吨的工程船)在亚丁湾海域遭遇4艘索马里海盗快艇的袭击。当时,船上装载着价值2000万美元的港口机械装备,25名中国船员在船长彭维源的指挥下,展开了顽强抵抗:
船员们迅速启动高压水枪,向海盗快艇喷射水柱,阻碍其靠近;
同时点燃自制的“燃烧弹”(装满柴油的玻璃瓶),扔向海盗船,迫使海盗无法登船;
利用卫星电话向附近的国际护航舰队求救。
经过1小时的对峙,马来西亚皇家海军的“斯里印德拉沙克号”护卫舰赶到现场,海盗见势不妙,仓皇逃离。“振华4号”船员凭借沉着应对,成功保住了船只与货物,成为近现代商船反海盗的经典案例。此案也推动了中国海军参与国际护航——2008年12月26日,中国海军首批护航编队(“武汉号”“海口号”驱逐舰与“微山湖号”补给舰)从三亚出发,前往亚丁湾执行护航任务,至今已为超过7000艘中外商船提供保护。
20世纪90年代,索马里陷入长期战乱,中央政府崩溃,地方武装割据,近300万民众面临饥荒。在生存压力下,许多索马里渔民拿起武器,转向海盗活动——亚丁湾(连接红海与印度洋的航道)每年有超过2万艘商船经过,其中包括大量油轮、集装箱船,这些船只成为海盗的“提款机”。
与东南亚海盗不同,索马里海盗的核心目标不是“货物”,而是“赎金”——他们劫持整艘商船,向船主索要高额赎金,每笔赎金通常在100万至1000万美元之间。
2008年11月15日,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的“天狼星号”超级油轮(长330米,载重量31.8万吨)在肯尼亚以东的印度洋海域被索马里海盗劫持。当时,“天狼星号”装载着200万桶原油(约合28万吨),价值高达1亿美元,船上共有25名船员(来自沙特、英国、波兰等国)。这是索马里海盗劫持的最大吨位船只,也是全球航运史上最严重的海盗事件之一。
海盗劫持“天狼星号”后,将其驶往索马里沿岸的海盗据点,向沙特石油公司索要2500万美元赎金。由于“天狼星号”吨位巨大,无法靠近港口,海盗通过小型快艇与外界联系,进行赎金谈判。为确保船员安全,沙特石油公司最终同意支付300万美元赎金(通过现金空投的方式交付)。
2009年1月9日,海盗在收到赎金后释放了“天狼星号”与全体船员,此次事件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给国际航运业带来巨大冲击——当时全球约15%的原油运输需经过亚丁湾,“天狼星号”被劫持后,数十艘油轮被迫改变航线,绕行好望角,导致运输成本增加30%,全球油价也一度上涨。
索马里海盗的活动呈现出高度的“组织化”与“产业化”特征:
分工明确:海盗团伙通常分为“情报组”(负责收集商船航行信息,通过贿赂港口官员、利用GPS追踪等方式获取数据)、“行动组”(由年轻渔民组成,负责登船劫持)、“谈判组”(由懂外语的人员担任,与船主谈判赎金)、“后勤组”(负责提供船只、武器、食物等补给)。
资金流向:赎金到手后,海盗团伙会将资金用于购买更先进的武器(如AK-47步枪、火箭筒)、快艇,以及贿赂当地官员,甚至投资房地产与渔业,形成“劫掠-投资-扩张”的循环。据估算,2008-2011年,索马里海盗共获取赎金超过3亿美元,这些资金甚至带动了索马里沿海城镇(如哈拉代雷)的“繁荣”——当地出现了大量餐馆、商店,甚至有银行专门为海盗提供“洗钱”服务。
然而,随着国际社会的联合打击,索马里海盗活动从2012年开始逐渐衰落:
超过20个国家派出海军舰艇,在亚丁湾组建联合护航编队,实现“分区巡逻”,大幅降低了商船被劫持的概率;
国际航运公司普遍采用“最佳管理实践”(BMP),如提高航行速度、避开高危海域、安装防海盗装备等;
索马里临时政府在国际社会的支持下,逐步恢复对沿海地区的控制,打击海盗据点。
据国际海事局统计,2011年索马里海域发生海盗袭击事件176起,2020年降至0起,曾经猖獗的索马里海盗几乎销声匿迹。
从古代地中海的腓尼基海盗,到“黄金时代”纵横加勒比海的黑胡子,再到近现代亚丁湾的索马里海盗,海盗的劫掠行为始终与海上贸易的繁荣相伴相生。他们的目标从未改变——通过暴力手段掠夺商船的巨额财富,而他们的存在,也不断推动着人类对“海洋秩序”的思考与构建:古代罗马帝国的海军清剿、近代欧洲国家的殖民巡逻、现代国际社会的联合护航,本质上都是为了抵御海盗威胁,保障贸易安全。
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海盗活动的形式可能会发生变化(如利用无人机侦察、网络攻击商船系统等),但只要海上贸易仍在创造巨额财富,海盗就不会彻底消失。未来,构建更完善的国际合作机制(如情报共享、联合执法)、运用更先进的防御技术(如AI监控、无人舰艇巡逻),将是人类应对海盗威胁的核心方向。
而那些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海盗劫掠事例,不仅是对过往血腥与罪恶的记录,更是对海洋贸易脆弱性的警示——唯有建立稳定、公正的海洋秩序,才能让海洋真正成为连接世界的“桥梁”,而非掠夺与杀戮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