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的时候,王建军正蹲在训练场边上啃馒头。
手机屏幕上"家里来电"四个字让他手一抖,半个馒头掉进了泥地里。
"喂,妈?"
"建军啊,老李家儿子又立功了!街道主任亲自把喜报送上门,还放了挂鞭炮。你都当兵三年了,咋连个嘉奖都没有?"母亲的声音像连珠炮,震得他耳膜发麻。
王建军把手机拿远了些,迷彩服后背已经湿透。他刚结束二十公里负重越野,两条腿还在打颤。全连一百多号人,就三个立功名额,他拼了命也没轮上。这话到嘴边转了三圈,最后变成一句:"妈,我下回再努力。"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你张叔家小子都考上军校了,听说马上要当排长。你和他还是高中同学,人家咋就这么出息?"王建军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拍了拍。部队里浪费粮食要挨处分,这个习惯他养了三年。
炊事班长老马路过,看见他对着个脏馒头发愣:"小王,又挨家里训了?"老马当了十五年兵,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他掏出根烟递过去:"别往心里去,我当兵头五年,家里天天问为啥提不了干。后来我老娘来部队探亲,看见我们凌晨三点起来扫雪,回去再也不唠叨了。"
连队指导员说过,现在义务兵里能留队转士官的不到百分之二十,能提干的更是凤毛麟角。可这些数字在父母眼里,永远比不过邻居家孩子的奖状。王建军想起新兵连的战友张伟,就因为家里天天念叨"别人家的孩子",压力太大训练走神,差点从攀登楼上摔下来。
文书小刘抱着快递跑过来:"建军!你妈又寄咸菜来了。"包裹里除了腌萝卜,还有张字条:"你李阿姨儿子在比武拿了第一"。王建军苦笑着把字条折好塞进口袋。去年春节联欢会上,他表演快板拿了营里一等奖,奖状寄回家,母亲只说了一句:"又不是全军比赛"。
隔壁班长老周退伍那天喝多了,拍着他肩膀说:"兄弟,我当兵五年立过两次三等功,回家我爸第一句话是'你表哥都当连长了'。"这话把一桌子老兵都说哭了。部队有句话叫"宁可流血汗,不叫家人叹",可有时候父母的一声叹气,比五公里越野还让人喘不过气。
下雨了,王建军把馒头揣进兜里往宿舍跑。路过荣誉墙时,他停下来看了看那些照片。立功受奖的战友笑得灿烂,更多人的名字默默写在普通一栏。连长常说,当兵就像种地,不是每棵苗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但每株庄稼都在努力生长。
熄灯号响过很久,王建军还睁着眼。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建军啊,妈今天在菜市场碰见你李阿姨,她儿子..."他按灭了屏幕,翻了个身。窗外哨兵的身影在月光下来回走动,脚步声像钟摆一样规律。这个场景他看了三年,却从没跟父母说过,半夜站岗时能看见城里永远看不到的星星。
第二天出早操,指导员宣布了季度考核成绩。王建军的三公里跑进了全连前十,指导员当着全连表扬他进步大。解散后,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家里发了条消息:"妈,我三公里跑进前十了。"过了很久,母亲回复:"你堂哥在特种部队,五公里全团第一。"
炊事班中午做红烧肉,老马特意给他多舀了一勺:"别看你妈嘴上总说别人家孩子,昨儿还打电话问我你在部队吃得好不好。"王建军扒着饭,想起新兵下连时母亲寄来的十斤辣椒酱,瓶瓶罐罐把文书累得直骂娘。
下午战术训练,连里组织爬战术网。王建军蹭破了膝盖,军医给包扎时笑着说:"你妈要是看见,准得心疼。"他愣了一下,想起小时候摔跤,母亲一边给他涂红药水一边骂:"整天毛手毛脚,看看人家小明多稳重。"
晚上看新闻联播,播到退役军人创业成功的报道。班长突然说:"我退伍的战友现在开物流公司,手底下三十多号人。"黑暗里不知道谁接了句:"我爹要是能这么想就好了,整天念叨我没留队给他丢人。"放映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
夜里站岗,王建军望着远处城市的灯光。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消息:"儿子,今天收拾屋子看见你新兵时的照片,黑了,也壮了。"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自动锁屏。风把迷彩服吹得哗哗响,像谁在轻轻叹气。
交岗时,接班的战友递给他半个苹果:"家里刚寄来的,甜着呢。"王建军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考试不如意,母亲一边数落他,一边往他书包里塞煮鸡蛋。
天快亮时,手机又响了。母亲发了条长长的语音,他点开前深吸了一口气。出乎意料,母亲说的是:"建军啊,妈昨天碰见你李阿姨,她说她儿子在部队两年没回家了。还是你好,每个月都往家打电话..."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王建军把脏兮兮的作训服塞进洗衣机。滚筒转起来的时候,他想起指导员说过的话:当兵的人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要经过反复摔打才能干净。而父母的爱有时候像洗衣粉,放多了呛人,放少了又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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