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茶馆里讲《三国》讲了三年,直到国安破译每回书的字数,对应一组情报密码

 产品展示    |      2025-11-22 19:43

01

耳机里,吴伯庸苍老而沙啞的嗓音,正不疾不徐地讲述着长坂坡。

“那赵子龙,单枪匹马,怀抱后主……”

我的指尖悬在红色的执行键上,一动不动。

汗水从我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整个指挥中心,除了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压抑的呼吸。

几十块屏幕上,分割着不同角度的画面,有茶馆的全景,有街角的监控,有后台待命人员的主观视角。

而所有画面的中心,都是那个穿着长衫,手握折扇,眯着眼睛,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的老人。

三年。

为了这一刻,我追踪了他一千多个日夜。

我分析了他讲述的每一回书,统计了超过三百万字的文本。

我构建的模型,在服务器里运算了上亿次。

我赌上了我的职业生涯,甚至更多。

现在,成败就在他接下来的那句话里。

“……杀出重围,血染征袍!”

几乎在他“袍”字出口的瞬间,我身旁的小李低声报告。

“肖哥,数据模型完全吻合,‘风声’已发出!”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猛地松开。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看似浑然不觉的老人,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行动。”

一瞬间,所有屏幕上的画面都动了起来,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

茶馆里,喝茶的,聊天的,嗑瓜子的,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慢放键。

两个伪装成茶客的同事,一左一右,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夹住了台上的吴伯庸。

他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惊愕,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恢复了平静。

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而我,在千里之外的这个密闭空间里,却感到一阵脱力。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三年前,这一切,仅仅是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数字开始的。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串枯燥的数字背后,会牵扯出一条足以撼动国家安全的,无声的战线。

我叫肖然,国家安全部情报分析处的一名密码专家。

我的工作,不是撬锁,也不是破解电脑密码,而是从海量的信息洪流中,寻找那些隐藏在正常表象之下的,“不正常”的规律。

三年前,大数据预警系统推送了一条低风险警报。

警报的源头,是北京城里一家名叫“半闲居”的老茶馆。

警报内容很简单,茶馆里有个叫吴伯庸的说书人,艺名老吴,专讲《三国》。

他讲了三年,风雨无阻。

系统抓取了所有关于他的网络评论、录音分享,并进行了语义分析和语音转文字。

最后,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这个老吴,在过去三年的讲书中,平均每回书的字数,稳定在三千五百字上下。

波动的标准差,小到不正常。

小李,我团队里的技术骨干,当时把报告递给我时,还开了个玩笑。

“肖哥,这老爷子是个人形码字机吧,比人工智能还稳定。”

我看着那条近乎平直的数据曲线,却笑不出来。

一个人的即兴发挥,尤其是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如此稳定?

就像你每天走路,步数总会有多有少,但如果三年里,你每天不多不少,正好走一万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在刻意控制。

“查。”

我对小李说。

“把他这三年所有的讲书录音,全部转成文本,我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小李的表情有些为难。

“肖哥,这工作量也太大了,而且……这可能真的只是个巧合,一个敬业的老艺人而已。”

我把报告丢回桌上,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在我们的工作里,没有巧合。”

林部长,我的直属上级,也找我谈过话。

“肖然,我知道你的直觉很准,但这次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指着那份初步报告。

“为一个说书人,动用这么多资源,万一只是个乌龙……”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

“部长,我见过最巧妙的密码,不是复杂的数学公式,而是混在成千上万句废话里的一句真话。”

“这个老吴,他的稳定,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林部长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找不到实质性的东西,就必须终止调查。”

“好。”

我答应得很干脆。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一个月”,将会变成“三年”。

而那个看似普通的老说书人,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最难对付的对手。

一场无声的战争,就在那间小小的茶馆,和我的数据分析室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

02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小李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

小山一样的录音文件被转换成密密麻麻的文字,铺满了我们的电脑屏幕。

白天,我戴着耳机,一遍遍地听着老吴那略带沙哑的京腔。

晚上,我对着屏幕上滚动的字符,进行各种维度的分析。

词频分析、句法结构、情感倾向……所有能用上的语言学和数据分析工具,我们都用了一遍。

结果令人沮丧。

什么都没有。

老吴的讲书内容,就是标准的《三国演义》,偶尔夹杂着一些他自己的理解和演绎,但都无伤大雅,完全符合一个民间艺人的正常表现。

他的用词习惯,三年里几乎没有变化。

他的故事节奏,永远是那么不疾不徐。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小李开始有些泄气。

“肖哥,会不会真是我们想多了?这老爷子可能就是有强迫症,每天不多不少,就讲那么多。”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盯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那是老吴在讲“草船借箭”时的一段闲话。

他说:“这诸葛亮啊,算天算地,连东风都能算来,可他算不到,这人心,比东风还难测。”

这句话,在整个文本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我抓不住任何证据。

林部长的电话如期而至。

“肖然,一个月到了,有什么进展吗?”

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沉默了片刻,说:“部长,再给我一点时间。”

“理由?”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但还需要验证。”

我撒了个谎。

其实我什么都没发现,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你看着一幅完美的画,所有细节都无可挑剔,但你就是觉得画里的人,没有灵魂。

电话那头,林部长也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

“肖然,你知道规矩。我最多再给你一周。一周后,必须收队。”

“明白。”

挂了电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李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担忧。

“肖哥,要不就算了吧,咱们不能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把整个组都搭进去。”

我摇摇头,重新把目光投向屏幕。

“小李,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国安内部,过去三年所有记录在案的,哪怕是最低级别的敏感事件日志,全部调出来。时间精确到天。”

小李愣住了。

“肖哥,这……这不合规矩,需要林部长特批的。”

“你跟部长说,是我要的,责任我来担。”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说老吴的讲书内容是密码的“明文”,那么一定有一个与之对应的“密钥”事件。

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两者,强行匹配。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数据室里,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一边是老吴三年的讲书记录,另一边是国安三年的敏感事件日志。

两份庞大的数据,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尝试了各种关联算法,结果都是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焦虑也与日俱增。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是不是我的偏执,正在把整个团队拖入一个错误的深渊?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细节,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的脑海。

我发现,在某几个特定的日子里,老吴讲书的总字数虽然仍在正常范围内波动,但他讲到某个特定章节,比如“火烧赤壁”或者“失街亭”时,那一章节的字数,会出现一个微小但异常的峰值。

而这几个特定的日子,对应到国安的日志上,都发生了一些看似不大的事情。

比如,某个境外经济代表团的非公开访问。

或者,某个重点实验室的一次技术升级。

这些事情,单独看,毫无关联。

但它们和老吴讲书章节的字数异常,却在时间上,完美地吻合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立刻让小李调出了茶馆的监控。

我们开始全方位地记录老吴的一切。

他的语速、他的手势、他喝水的频率、甚至他每次说完书后,与哪些听众有眼神交流。

我们像两只贪婪的蜘蛛,开始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而老吴,就是那只看似悠闲,却早已被我们盯上的猎物。

又过了三天,我拿着一份新的报告,敲开了林部长的办公室门。

报告不厚,只有薄薄几页。

林部长拿起来,看得很慢,很仔细。

他的眉头,从舒展,到微蹙,再到紧锁。

看完最后一页,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我。

“肖然,你有几成把握?”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之前是五成,现在是九成。”

“老吴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情报传递链条上的关键节点。”

“他的讲书字数,不是密码本身,而是密码的‘钥匙’。真正的情报,隐藏在他每天讲述的不同章节里。”

“通过特定章节字数的增减,组合成不同的数字编码,再通过我们尚未破译的密码本进行转换,就构成了一段完整的情报。”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已经成功破译了其中一段不完整的情报碎片。”

“内容是,‘目标确认,等待下一步指示’。”

林部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可怕。

终于,他停止了敲击,站起身,走到窗边。

“你的调查,从现在开始,转为正式立案。”

“代号,‘静默’。”

“人员、设备、权限,我全部给你开放。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把藏在他身后的那张网,给我完完整整地撕下来。”

“是!”

我立正敬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走出林部长的办公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无声的战争,才算真正打响。

我和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吴,终于要开始真正的较量了。

03

“静默”行动正式启动后,我们的工作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一张以“半闲居”茶馆为中心,覆盖了方圆五公里的监控网络,在二十四小时内悄然铺开。

小李带领他的技术团队,在茶馆内部署了更多更隐蔽的传感器。

高精度拾音器能捕捉到每一桌客人的低声交谈。

热成像仪能分析出每个人的情绪波动。

甚至连茶馆里无线网络信号的微弱变化,都被纳入了我们的监控范围。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上帝,俯视着这个小小的茶馆,观察着里面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

但我的对手,那个叫老吴的说书人,却比我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他每天依旧准时到场,讲他的《三国》,喝他的酽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的钟表,找不到任何破绽。

我们开始将注意力,从老吴本人,转移到那些听他讲书的“听众”身上。

通过人脸识别和大数据比对,我们很快锁定了几位“常客”。

一个每天都坐在窗边,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的中年男人。

一个总是在中场休息时,给老吴续水的年轻女服务员。

还有一个,每次都来去匆匆,只听最后半小时,付了茶钱就走的货车司机。

他们的身份背景,经过初步排查,都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教授叫周文博,在一所二流大学教历史,风评很好。

服务员叫刘倩,从农村来北京打工,履历简单。

司机叫王海,跑长途运输,家就在北京郊区。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正常。

但我知道,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

我们开始对这三个人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秘密跟踪。

然而,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他们就像三个普通的北京市民,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任何可疑的接触和行为。

案子,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对方就像一个幽灵,你知道他存在,却始终抓不住他的尾巴。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反复回放着茶馆的监控录像。

我把画面一帧一帧地慢放,试图从老吴和那几个嫌疑人的互动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一段录像里,老吴讲到“空城计”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但与此同时,坐在窗边的周文博,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而那个女服务员刘倩,则恰好在这个时候,走到周文博的桌边,为他续水。

这三个动作,单独看,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它们发生在同一时间,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我立刻让小李,把所有监控录像里,老吴喝水的片段,全部调出来。

同时,比对周文博和刘倩在同一时间的动作。

结果,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规律。

老吴的喝水,并非随意的。

他喝水的时机,和他讲书的内容,有着某种精确的对应关系。

比如,讲到计谋成功时,他会喝一口。

讲到战事失利时,他会喝两口。

而周文博,作为主要的“听众”,会通过模仿老吴的动作,来确认自己是否接收到了正确的信息。

刘倩,那个不起眼的女服务员,则是信息的“二次传递者”。

她通过续水的动作,将周文博确认过的信息,进一步传递出去。

而她的下一个传递目标,很可能就是那个来去匆匆的货车司机,王海。

王海,则是整个情报链条的“运输者”,他会利用自己跑长途的便利,将情报带出北京。

一个完整的情报传输链条,就这样,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们终于撕开了对方伪装的一道口子!

我立刻向林部长汇报了我们的发现。

林部长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肖然,你的意思是,我们抓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是的,部长。”

我的声音很沉稳。

“老吴、周文博、刘倩、王海,他们只是这个庞大网络中的一条支线。在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高级的指挥者,和一个更严密的组织。”

“他们的目标,绝对不仅仅是那些零散的经济和技术信息。”

林部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如果我们现在就收网,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大鱼溜掉。”

“是的。”

我表示同意。

“我们必须放长线,钓大鱼。”

“但风险也很大。”

林部长看着我。

“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们随时可能会切断这条线,转移阵地。”

我知道林部长担心的是什么。

就在我们取得突破的这两天,老吴的讲书风格,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在故事里,加入一些似是而非的警示性语句。

比如,他会说:“这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

或者,“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说书的闲篇,但我知道,这是他说给我们听的。

他在试探我们。

也在警告他的同伙。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比拼的是耐心,更是智慧。

“部长,我建议,我们暂时不要动他们。”

我提出了我的想法。

“我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我们的‘观察’。”

“同时,我们要想办法,逆向推导出他们的编码逻辑和密码本。”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他们进行下一次重要情报传递的时候,做到人赃俱获,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部长停下脚步,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担忧。

“这个任务,很艰巨。你有信心吗?”

我挺直了胸膛。

“有!”

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

而我和我的团队,已经没有退路了。

04

接下来的日子,指挥中心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我们进入了“静默”行动的第二阶段——破译。

这是一项比之前所有工作加起来都要困难百倍的任务。

我们虽然摸清了对方的情报传递方式,但对核心的编码规则,却一无所知。

这就好比我们拿到了一把锁,也看到了钥匙的形状,却没有办法复制出一把能打开锁的钥匙。

我和小李,以及临时抽调来的几位密码学专家,组成了一个攻坚小组。

我们的目标,就是逆向工程,破解老吴那套看不见的密码本。

我们把老吴过去三年的所有讲书数据,和他喝水、手势等辅助信号,以及我们掌握的敏感事件,全部输入到一台超级计算机里。

我们试图通过穷举法和模式匹配,找到其中的关联性。

但对方的编码逻辑,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它不是简单的线性对应关系。

而是一种动态的、非对称的加密体系。

每天的编码规则,都会根据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种子”进行变化。

这个“种子”,可能是一个日期,可能是当天的新闻头条,甚至可能只是老吴出门时看到的第一辆车的车牌号。

这意味着,我们即便破解了昨天的密码,对今天的情报,也毫无用处。

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却毫无进展。

团队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压抑。

连一向乐观的小李,也变得沉默寡言。

我知道,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尤其是林部长,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指挥中心,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能从他紧锁的眉头里,看到那份沉甸甸的期待和担忧。

而我们的对手,似乎也感觉到了我们的停滞不前。

老吴的讲书,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那些警示性的言语,不再出现。

周文博、刘倩、王海,他们的活动也恢复了正常。

一切都好像风平浪静。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方在用这种方式,麻痹我们,也在为下一次更重要的情报传递,做着准备。

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我必须在他们下一次行动之前,找到那把“钥匙”。

那天深夜,我一个人坐在数据室里,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毫无意义的乱码,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我开始反思,我们的方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一直试图从外部,用纯粹的数学和逻辑去破解它。

但我们忽略了一点。

密码,是人创造的。

只要是人创造的东西,就一定会有他的习惯,他的弱点,他的“人性”。

我重新调出了老吴的个人资料。

吴伯庸,男,七十二岁,北京人,孤儿,自幼在天桥下跟老艺人学说书,一生未婚,无儿无女。

社会关系简单得几乎没有。

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的?

他的信仰是什么?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试图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去理解他的思维方式。

我开始不再把他的讲书当成一堆冰冷的数据。

我开始去感受他每一句话背后的情绪。

他的抑扬顿挫,他的喜怒哀乐。

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被我们忽略的细节。

老吴在讲《三国》时,对某个人物,有着异乎寻常的偏爱。

那个人,不是诸葛亮,不是关羽,也不是曹操。

而是,徐庶。

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悲剧人物。

在讲到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时,老吴的语气里,总会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和……共鸣。

这个发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脑中的迷雾。

我立刻让小李,把所有老吴提到“徐庶”的段落,全部提取出来。

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那个每天都在变化的加密“种子”,会不会就隐藏在和“徐庶”相关的故事里?

我们把这些段落,和每天的编码规则,进行了重新匹配。

奇迹发生了。

我们发现,每天老吴提到“徐庶”时所用的某个特定词语的笔画数,或者某个特定句子的字数,与当天的加密算法,存在着一种惊人的对应关系!

我们找到了!

我们找到了那把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那一刻,整个指挥中心,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小李激动地抱住我,眼眶都红了。

“肖哥,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三年的追踪,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巨大的喜悦。

我们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我们不再是被动的观察者。

我们成了手握利剑的猎人。

我们可以随时监听,甚至篡改对方传递的任何信息。

但我们没有这么做。

因为林部长告诉我,上面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我们要利用这个刚刚破译的渠道,给对方喂一份“假情报”。

一份足以让他们做出错误判断,从而暴露整个网络核心的假情报。

而这份情报的传递时间,就在三天后。

那一天,老吴要讲的,是整部《三国》里,最惊心动魄的一场大戏。

“火烧赤壁”。

05

三天后,行动代号为“风声”的关键情报,将通过老吴的嘴,传递出去。

这份情报,是我们精心设计的诱饵。

内容是关于我国在某项尖端领域取得了“重大技术突破”的虚假信息。

这个“突破”,足以改变该领域的世界格局。

我们断定,只要对方收到这份情报,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核实和窃取。

到那时,他们隐藏在深水区的核心人员,就不得不浮出水面。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将整张网络,连根拔起。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

每一步,都必须计算得精准无误。

指挥中心进入了临战状态。

我们根据破译的编码规则,预测出了“风声”情报的具体传递方式。

情报将被拆分成三段,分别编码在老吴讲述“舌战群儒”、“草船借箭”和“火烧赤壁”这三个章节的特定字数和辅助信号中。

接收方,依旧是周文博。

确认和二次传递,也依然由刘倩和王海完成。

但这一次,我们要在他们完成整个传递链条后,在不同的地点,同时展开抓捕。

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代号“静默捕蝉”。

每一个行动小组,都进行了反复的演练。

力求做到,在不惊动任何普通市民的前提下,无声、快速、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

我作为整个行动的总指挥,坐在指挥中心,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我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行动的成败,关系到同事们的安危。

行动前夜,林部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没有谈论行动的细节,只是给我泡了一杯茶。

“肖然,紧张吗?”

他看着我,眼神温和。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兴奋。”

林部长笑了。

“我理解。你就像一个磨了三年剑的剑客,终于等到了可以亮剑的这一天。”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记住,相信你的团队,相信你的判断。”

“还有,无论结果如何,安全第一。”

“是,部长!”

我站起身,郑重地向他敬了一个礼。

回到指挥中心,小李他们还在做着最后的设备调试和数据确认。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和亢奋。

这是一种大战来临前的特殊状态。

我走到小李身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怎么样,系统都正常吗?”

“放心吧,肖哥。”

小李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给咱们的系统加了三道防火墙,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干扰我们。”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

这些年轻的面孔,在过去的三年里,陪着我一起熬夜,一起啃那些枯燥的数据。

他们是我的战友,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弟兄们。”

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三年的准备,就看今天了。”

“我不多说,只有一句话。”

“打起精神,准备收网!”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在指挥中心里回荡。

下午两点,“半闲居”茶馆,和往常一样,座无虚席。

老吴穿着那件半旧的长衫,走上了台。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窗边的周文博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然后,他拿起醒木,重重一拍。

“啪!”

“上回书说到,孔明过江,舌战群儒……”

行动,正式开始。

我戴上耳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吴的声音,和屏幕上跳动的数据上。

耳机里,老吴的声音不疾不徐,抑扬顿挫。

屏幕上,我们实时转译的文本,和他口述的字数,完全一致。

“第一段情报,编码开始。”

小李低声报告。

我看到老吴在讲到某个关键处时,不经意地用折扇敲了敲桌面。

与此同时,我们实时破译的系统里,跳出了一串字符。

“风声-A段,接收完毕。”

紧接着,周文博端起了茶杯。

刘倩走上前,为他续水。

一切,都和我们预演的一模一样。

“舌战群儒”讲完,中场休息。

刘倩端着水壶,走进了后厨。

几分钟后,跑长途的司机王海,走进了茶馆。

他和刘倩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

但我们部署在走廊的微型探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刘倩的手指,在水壶的把手上,快速地敲击了几下。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指节摩斯密码。

“风声-A段,二次传递完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是更关键的第二步和第三步。

中场休息结束,老吴再次登台。

他要讲的,是“草船借箭”。

而我们的抓捕行动,也将在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全面展开。

整个指挥中心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最后的时刻。

06

老吴的下半场,从“草船借箭”开始。

他的状态似乎比上半场还要好,把诸葛亮的神机妙算,周瑜的嫉贤妒能,都演绎得活灵活现。

茶馆里的气氛,被他完全调动起来。

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但在我听来,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我的目光,在几十个监控屏幕之间来回切换。

台上的老吴,窗边的周文博,后台的刘倩,以及已经离开茶馆,正走向自己货车的王海。

四个关键人物,四个不同的场景。

他们就像四根被点燃的引线,正朝着同一个炸药桶,慢慢燃烧。

“肖哥,‘风声’-B段,编码开始。”

小李的声音,把我从紧张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看到老吴在描述江上大雾时,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个动作,就是B段情报的启动信号。

我们的破译系统,再次飞速运转起来。

“B段,接收完毕。”

周文博的动作,也如期而至。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金丝眼镜,戴上,又摘下。

这个看似整理仪容的动作,实则是在确认情报的准确性。

一切,依然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但我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太顺利了。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太过顺利。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我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表演。

而我们的对手,真的是那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整个计划。

有没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环节?

有没有什么潜在的风险?

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控王海的小组,传来了紧急报告。

“指挥中心,这里是C组。目标王海,没有上他自己的货车,而是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这个突发状况,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跟上他!”

我立刻下令。

“查清出租车的车牌和司机信息,但不要惊动他!”

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王海的异常举动,意味着什么?

是对方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临时改变了计划?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王海这条线断了,那我们今天的行动,就等于失败了一半。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是对方的一个圈套,那我们派出去的跟踪小组,很可能会有危险。

“部长,情况有变。”

我拿起内部电话,向林部长做了简短的汇报。

电话那头,林部长的声音,依旧沉稳。

“肖然,不要慌。相信你的判断。”

“我判断,这可能是对方的一次反侦察试探。”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的想法。

“他们可能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测试我们的反应。”

“如果我们跟得太紧,就会暴露。如果我们放弃跟踪,就会失去目标。”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

我的声音恢复了镇定。

“通知C组,放弃对出租车的直接跟踪,改为区域监控。”

“利用天网系统,锁定出租车的行驶轨迹。同时,查清他的目的地。”

“另外,立刻排查王海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他最近的通话记录和资金往来。”

“我要知道,他今天要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指令,从我口中清晰地发出。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各司其职,紧张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耳机里,老吴的“草船借箭”,已经接近尾声。

他即将开始讲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段——“火烧赤壁”。

而关于王海的调查,也有了初步的结果。

“肖哥,查到了!”

小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出租车的目的地,是城西的一个废旧仓库。”

“同时,我们查到,王海在半小时前,和一个没有实名登记的号码,有过一次短暂的通话。”

“信号基站显示,那个号码的位置,就在那个仓库附近!”

仓库!

我的脑子里,立刻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那很可能就是他们真正的接头地点!

王海的反常举动,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去和他的上线,进行情报的当面交接!

这是一个我们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但也意味着,我们有机会,抓到一条比王海更大的鱼!

“好机会!”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激动。

“命令!在仓库周围待命的D组,立刻进行布控!”

“记住,只要外围,不要靠近!”

“等王海和他的上线完成交接,人赃俱获的时候,再动手!”

“是!”

新的指令,迅速传达下去。

一张更大的网,正在那个废旧的仓库周围,悄然张开。

而茶馆里,老吴的醒木,再次响起。

“啪!”

“各位,这周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从何而来?”

“且听下回分解……哦不,今天,咱们就把这赤壁,一把火给烧了!”

他略带调侃的开场白,引得满堂哄笑。

但我知道,真正的大火,才刚刚开始燃烧。

“风声”-C段,也就是最后一段情报,开始传递了。

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场无声的战争,即将迎来最后的高潮。

07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我的注意力,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紧盯着茶馆里的老吴。

另一部分,则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监控着城西的那个废旧仓库。

两处战场,相隔数十公里,却通过一根无形的线,被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茶馆里,老吴已经讲到了“庞统献连环计”。

他的语速,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肖哥,‘风声’-C段,破译完成!”

小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情报完整,确认无误!”

我点点头,目光转向仓库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王海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停在了仓库门口。

他下车,付了钱,然后左右看了一眼,走进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D组注意,目标已经进入仓库。”

“保持隐蔽,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的声音,通过加密信道,传到了每一个行动队员的耳机里。

无人机缓缓升空,切换到红外视角。

在屏幕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仓库里,有两个散发着热量的人形轮廓。

一个是王海。

另一个,则一直等在里面。

他们,就是我们要等的大鱼!

“各小组注意!”

我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和有力。

“抓捕行动,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我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在心里默数。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茶馆里,老吴的“火烧赤壁”,也讲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东南风起,火船冲入曹军水寨,一时间,火光冲天,樯橹灰飞烟灭!”

他手里的折扇,猛地一合。

“啪!”

清脆的响声在茶馆里回荡,也像一声发令枪在我脑中响起。

“就是现在!”

“行动!”

我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执行键。

一瞬间,所有预设的行动,同时展开!

茶馆里,两名伪装成茶客的同事,一左一右,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老吴的身后。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牢牢控制住。

他的折扇,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茶馆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窗边的周文博,也正准备起身离开。

但他的前后左右,已经被我们的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

他只来得及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就被按回了座位上。

后厨里,正在洗刷茶具的刘倩,也被两名女同事,控制在了水池边。

三处抓捕,同时完成。

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骚乱。

而真正的重头戏,在城西的仓库。

就在我下达行动命令的同一秒,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如同天降神兵,从仓库的四面八方,破窗而入。

“不许动!我们是国安!”

震耳欲聋的吼声,伴随着炫目的强光和刺耳的警报,瞬间充满了整个仓库。

仓库里的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王海和他那个神秘的上线,几乎是同时被按倒在地。

“报告指挥中心!仓库目标已全部控制!”

“现场发现情报交接物,正在进行取证!”

耳机里,传来D组队长兴奋的声音。

“好!”

我重重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整个指挥中心,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所有人都在拥抱,在呐喊,在释放着积压了三年的压力和激动。

小李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用力的熊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三年的蛰伏,三年的坚守,在这一刻,终于换来了最完美的结果。

我们不仅打掉了这个潜伏已久的情报小组,更顺藤摸瓜,抓到了他们身后的上线。

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大网,被我们,彻底撕碎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我却从仓库传回的现场画面里,看到了一个让我心头一沉的细节。

那个被抓获的上线,在被特勤队员押解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慌乱。

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微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

“不对!”

我冲着话筒大喊。

“小李!立刻重新核对‘风声’情报的最后一段编码!”

“快!”

08

我的吼声,让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

小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冲回了自己的工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肖哥,怎么了?”

林部长的声音,也从内部电话里传来。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部长,我们可能……中计了。”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那个仓库里的上线,不是大鱼,他也是一个诱饵!”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小李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们已经破译了他们所有的编码规则,情报传递的每一个环节,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啊!”

“不,我们没有。”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老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我们破译的,只是他们想让我们破译的。”

“从他开始在讲书里夹杂警示性语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

“之后的一切,包括他恢复平静,包括今天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情报传递,都是他为我们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细节,都串联在了一起。

“他故意让我们发现他喝水、手势这些辅助信号,故意让我们锁定周文博、刘倩、王海这几个目标。”

“他甚至故意引导我们,去破译那个以‘徐庶’为核心的加密‘种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相信,我们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但是,他一定还留了最后一手——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真正的情报传递渠道!”

“是什么?”

林部长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是声音!”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他的声音!他的语调,他的停顿,他的抑扬顿挫!”

“我们一直专注于分析他讲书的文字内容,却忽略了,他作为一个说书人,最擅长的武器——声音本身!”

“他把真正的情报,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声纹加密技术,隐藏在了他讲述‘火烧赤壁’的最后那段话里!”

“而真正的接收者,不是周文博,也不是仓库里的任何人!”

“而是……所有在听他讲书的普通人!”

我的推论让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这是真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情报,已经通过现场的录音,甚至可能通过网络直播,扩散了出去。

我们今天的行动,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成了对方完成任务的掩护!

“肖哥!查到了!”

小李的惊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段声谱图,脸色惨白。

“老吴最后那段话的音频里,确实加载了一段我们无法识别的,超高频的加密信号!”

“这段信号,人耳根本听不见,但任何一个普通的录音设备,都能接收到!”

完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押送出来的老人。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抬起头,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是在嘲笑我的自以为是,嘲笑我们这三年的努力,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肖然!”

林部长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我。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立刻启动紧急预案!”

“封锁所有可能的情报扩散渠道,对所有现场人员和设备进行隔离审查!”

“技术组,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破解那段加密信号!”

“行动!”

林部长的吼声,让所有人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指挥中心,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而我,在最初的绝望和挫败之后,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我看着屏幕上老吴的笑容,忽然也笑了。

“部长,不用破解了。”

我对电话那头说。

“我知道那段情报的内容是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走到主屏幕前,调出了老吴的审讯画面。

“老吴,或者说,吴伯庸先生。”

我通过话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直接对话。

画面里,他抬起头,看着摄像头,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我承认,我输了。”

我坦然地说道。

“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我差一点就真的信了。”

“但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你不该用徐庶来做你的密钥。”

“因为,真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我的话,让老吴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段所谓的‘风声’情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而你,通过那段声纹加密信号,传递出去的真正信息,也不是什么机密。”

“而是一句警告。”

“一句告诉你的组织,‘行动暴露,我有危险,立即切断所有联系’的警告。”

“我说的,对吗?”

老吴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不解。

“因为徐庶。”

我轻声说。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是为了保全自己,更是为了保护他的母亲。”

“而你,一个孤儿,一生无牵无挂,你在这场无声的战争里,想要保护的,又是什么呢?是你所谓的‘信仰’吗?”

“不,你没有信仰。你只是一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

“你最后的那个计划,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为了自保。”

“你用一个假的胜利,换取我们放松警惕,从而为你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你赌的是我的骄傲和自负。你差一点就赢了。”

审讯室里,一片沉默。

指挥中心里,也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被这峰回路转的结局,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没有输。

但我们,也没有赢。

我们只是,阻止了一次更坏的结果发生。

几天后,案子尘埃落定。

周文博、刘倩、王海,以及那个仓库里的上线,都只是这个情报网络里,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外围人员。

真正的核心,随着老吴最后那句警告的发出,早已人间蒸发,切断了所有的线索。

老吴,因为其特殊的身份和掌握的信息,被秘密收押。

我去看过他一次。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干瘦的老人。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对视着。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场无声的战争,没有终点。

茶馆,又恢复了平静。

据说,很快就会有新的说书人来。

也许,他会讲《水浒》,也许会讲《岳飞传》。

而我和我的团队,会继续在这里,在无数个看不见的角落里,聆听着这个城市里,每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因为我们是,无声之处的守护者。

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